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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日報╱文/陳慧敏 2009.04.04
 
大陸有句順口溜,反映出大陸農村早期的生活樣貌:「通訊靠吼、交通靠走、娛樂靠賭、性生活靠手。」
隨著農民工外出工作,賺錢回家鄉支撐出消費力,科技產品從大陸城鎮逐步下鄉,改變農民生活的樣貌,農民家裡不見得拉管線、裝電話機,卻擁有手機,通訊不再靠吼;穩步推進建設柏油馬路,讓村與村相通,出外也不再靠走;電視進入鄉村,使得家家戶戶幾乎都擁有電視機,也改變娛樂靠賭。
農村的消費力,是在大陸成為世界工廠,大量農民工離鄉背井到城市打工賺錢,才得以支撐的經濟實力。
然而,全球金融風暴肆虐下,世界工廠的大陸霎時被迫轉成「世界市場」,用拚內需經濟來解決經濟危機,大陸家電計畫率先喊出「靠老外,不如靠老鄉」之後,汽車、日用品、食品等各種產業,都把焦點轉向擁有七、八億人口數的大陸農村。
大陸農村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貌?實際上,大陸農村間的貧富差距極大,也有不同樣的現代化程度。
經歷過文革的大陸農村擁有獨特的文化娛樂生活,在1980年代中期,農村生產大隊都建有一個大禮堂,至少能容納300人可以觀看戲曲和電影,當時每個公社都有常年下鄉的電影放映隊,農民全年至少能看到10至20場電影,縣城裡會有專業劇團經常下鄉演戲,農民自辦的業餘劇團也非常活躍,每個生產小隊都訂閱黨報黨刊,有的農民家庭還訂有人民文學、青年文摘、上海文藝等期刊雜志。
不過,這些文化活動已改觀,如今都蕩然無存。大陸農民在天黑之後,還是習慣串門閒聊、打麻將、推牌九,最主要的「現代」活動就是看電視,根據中共文化部一份統計報告,「看電視」幾乎已是大陸超過九成以上的農民生活裡最大的娛樂,因為收看方便、花費低、節目豐富。
農民的另外一項娛樂工具,是價格低廉、功能繁複的,大陸山寨手機開發出各種功能,可以打電話、發短信、攝影、照像、聽音樂、看電視、上網、看電影等,農民可以把山寨手機當作錄放音機,在田間聽音樂,可以在農閒看電影

 

賽格廣場 開店快 倒店更快【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1
 
賽格廣場 (SEG Plaza)這棟深圳的摩天大樓,是山寨機大單外銷的窗口,以其75層樓的規模是深圳第二高樓,在建築期間,曾經創下每2.7天建造一層的歷史紀錄。業者戲稱這棟樓裡,每個月都有新開的公司,也就意味著時時都有失敗而結束的公司,廠商輪替的速度,大概也可以媲美大樓興建的速度。
賽格廣場是一棟兼具商場、寫字樓、酒店的綜合性大樓,這棟樓啟用還不到十年,做大筆外銷訂單的人,都得來這兒,因而見證山寨機興起與風行。
小康帶著我們先坐電梯到五、六十樓,再一層一層地走下來,這叫做「掃樓」,挨間去看每間寫字樓裡新的人形立牌,打出什麼新手機。他說:「不這麼做怎麼找得到好東西」。
在電梯裡隨時都可以看到,有人送開幕誌慶的花籃或是裝修的傢伙,因為市場競爭激烈,每個月都有公司倒閉,但每個月也都有新人搬進來,小康形容「這裡的房間很少空著」。
賽格的房租,一平方米最高時超過人民幣200元,現在大概跌到160元至170元。通常一間辦公室大概需要100平方米空間,也就是一個月租金至少就要1.6萬至1.7萬元。
小康帶我們到一間他大嫂開的公司去瞧瞧,這位內蒙古老闆娘約莫30出頭,來到深圳打拚四、五年。她說,旺季來臨時一天接待上百位客人,即使淡季平常一天也要接到十幾二十個人,從早講話到晚,回到家和丈夫懶得說話,除了吵架之外。
正由於客戶太多,老闆娘也得要有研判A咖、B咖的能力,她傳授我們一招,看看對方抽什麼菸,就知道是那一種檔次的人。例如掏出來是中南海、紅雙喜這類品牌,就是低檔次,芙蓉王那是高檔次的,至於抽Mild seven或是萬寶龍,八成都是台灣人,視不同的客人拿不同檔次的手機來賣。
從明通數碼城到賽格廣場,一看一問,還是完全仿冒諾基亞、蘋果、三星的「高仿機」最火。此外最近這波比較紅的是電視手機,每支手機上還可以拉出一根電視天線,可以清楚地看八個數位頻道,大家都在試賣,如果反應好的話,就加碼生產,可以說華強北商圈,也是新產品測試消費者反應的第一線戰場。
 
明通數碼城 上演金錢遊戲【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1
 
一腳踏進深圳山寨機集散的大本營—明通數碼城時,先得側身擠進狹窄的通道,體會那種你的肩膀挨著我的肩膀的感覺;再留神腳下散落的膠帶,三不五時會沾上你的鞋子,別給絆倒了;撲鼻而來的混雜著菸味、飯菜味的空氣,待久了會讓你缺氧。

手機塔成奇觀

定晴看看這棟深圳最熱鬧的山寨機賣場,四層樓的建築物裡,每層樓約有300多個檔口,就是小鋪子,大多一間檔口只有兩手張開約一公尺長的櫃子,整棟樓只有一條容納一人搭乘的手扶梯,白白的牆壁,低矮的天花板,全棟樓最吸睛的,就是一座座由幾十支手機疊積木般堆高的手機塔,散落在地上與桌子。
領銜主打的是iPhone、三星、諾基亞等各種仿冒品,但有更多變型款,例如比iPhone體積小一號的小蘋果,或是粉紅色折疊機的蘋果,以及金光閃閃的Vertu頂級機種,仿冒品占絕大部分。不過,也有不少人把玩以造型取勝的手表手機、公仔手機,以及大陸本地品牌的國產手機。
每間檔口大約有著三、四個員工,外面再擠著三、四個人挑貨,清一色都是大陸人在採購,即便是三、四樓賣著阿拉伯文機、德文機、印度機的外文機檔口,也都是內地人在交易,因為這裡是殺氣騰騰的「武市」,不是內行的人不能在這裡討生活。
專門做外單(外銷路線)的小康,帶著記者假扮成台灣的買家去挑貨。由於去年央視在電視新聞中報導山寨機在深圳的發展,涉及到走私、逃漏稅等問題,使得當地業者很排斥媒體來訪,曾經有人在賣場裡拍照,被保安叫到小房間裡,將相機沒收,因此小康要我們千萬不能拿起相機大喇喇地拍照,因為這塊利益大餅有太多東西不能見光。

一拍照就架走

明通光是保安就有200多人,但是記者乍到時完全看不出來,他們穿著白襯衫、黑長褲,個個都是178公分以上,曾經做過武警或是公安,混在人群堆裡,眼神都不看貨,只掃人,再加上有上百台的錄影監控系統,保障著交易秩序,連扒手都不會來這裡。
仔細觀察每個檔口都有二項必備的東西,保險櫃與點鈔機。小康說,保險櫃裡放著上百支的手機,避免大家天天搬運貨物,有失竊或是被搶的危險; 點鈔機是由於客戶都是現金付款,不收信用卡、支票,上萬元或是數十萬元的交易,都是靠點鈔機來盤點。
小康找著他熟識的大姐去看貨,挑著幾支手機,問功能時必問「帶不帶卡」,因為這裡的手機便宜,沒有儲存空間,手機如果不帶儲存卡,根本不能開機。小康最後問大姐什麼價錢,大姐不說話,拿著計算機來摁個數字,小康把計算機拿過來,回摁個數字,討價還價都靠計算機,話也懶得說半句。

邊扒麵邊顧店

整間賣場川流不息的人潮,看手機、問手機的人此起彼落,記者即使是把一支有八個喇叭的手機調到最大聲,還是聽不清播出來的歌到底在唱些什麼。
隨時都可以看到檔口裡的員工在吃便當,因為這裡的生意好到沒話說,員工都得自己趁有空的時間扒二口飯,三不五時就聞到蠔油撈麵、三寶飯的味道。
明通位於華強北商圈裡,這也是深圳山寨機的大本營,明通的老闆是有老華強之稱的林建華,原本是賣雜貨、海鮮,一路做到明香投資董事長,也是福田區政協委員,華強北第一名的納稅大戶。身為潮州人的他,象徵著潮州幫的力量推動山寨機產業達到高峰。

潮州幫 幕後重要推手【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1
 
潮州幫是山寨機壯大的重要推手,從明通數碼城裡的小檔口,到賽格廣場的一間間公司,每個辦公室裡裝潢不論再簡單,都有一套「功夫茶」茶具,浮出無所不在的潮州人影子,他們的勤勞、團結與肯吃苦,造就一個又一個的山大王。
天字第一號山大王首推林建華,一位明通檔口的賣家形容他是「個頭不高、有點福態」,在深圳最初是用200平方米的大小開一間小商場,做什麼都賣的雜貨行,在這附近成百成千的打工仔、打工妹常來這裡買東西,傳說中,生意好的時候可以賣掉一卡車西瓜。
後來他開大排檔,賣海鮮,隨著深圳的電子產業開始興盛,每天他都能賣出一堆小山高般的便當,再擴大為明香餐廳。「吃海鮮到明香」成為深圳人的順口溜。在因緣際會下,他買下經營碰上危機的明通數碼城。
要進駐明通的店家,除了權利金、租金外,還要支付一筆「喝茶費」。潮州女人在這裡也能打出一片天,諾利佳總經理羅海英就是一個典型例子。賣手機機殼零件起家的她,從做山寨機一路打出自有品牌「諾利佳」。
她找出台灣茶葉泡功夫茶請我們喝,一邊說潮州人做生意時什麼苦都能吃的「勤勞、團結與肯吃苦」的特色。從功夫茶講究的水、火、沖兼具的泡茶功夫,似乎能體會出潮州人闖天下的秘訣。
 
龍勝市場 賣手機像賣菜【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1

在龍勝手機批發中心開檔口的小潘形容,在這裡「賣手機好比是賣土豆(馬鈴薯)」,每天早上一籮筐似地論斤秤兩的賣。整個華強北商圈前後不到三條街的樓裡,在上下班時間至少有50萬人流動,帶動深圳上下游的產業鏈有1萬家廠商,創造出年產值人民幣400億元。
他所在的龍勝手機批發中心,則專做二手機市場,將舊手機一堆堆的論斤出售,好比是蔬果批發市場賣土豆、青菜,買回家後再拆解、修理,改頭換面後又是一支新手機。
由於做手機生意像菜市場賣菜似地簡單,大陸各地的人都到這裡來做發財夢,大家在家鄉裡湊個人民幣二、三十萬元,抱著一輩子再也不回去的念頭來到深圳。「柳州做棺材、安徽挖煤礦」全都來了,這都是小潘的客戶。
站在街頭,可以看到有一大塊LED螢幕,顯示「華強北電子市場價格指數」,這是由深圳市福田區政府與資訊產業部中國電子資訊產業發展研究院,合作推出的價格指標,要做中國甚至是全球電子元件市場的風向標與晴雨錶,全球定價都要看華強北指數,朝向「中國電子第一街」的目標邁進。
深圳市社會科學院院長樂正形容「深圳是亞洲最大的電子市場」,小潘覺得「是全球最大的資源回收中心」,從最新的貨色、到過期賣不出去的零件、有瑕疵的產品,都可以拿到這裡來,大家會創造變出個新產品,與各式各樣的供應商,形成一個配套的結構,更新也特別快
 
台灣客 愛買山寨本【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1

深圳賽格電子市場六樓是山寨本廠商在華強北的主要經銷地之一,有十幾家山寨本廠商在這裡設櫃,隨處可見「廠家批發」的字眼。一名賣場店員表示,「最近山寨本詢問度蠻高的,尤其從台灣來的客人更是有興趣!」
這裡有很多做山寨本的業者原本都是做山寨機,當客人詢問的商品轉變,他們也馬上調整銷售策略,因此相對於滿坑滿谷的山寨機,山寨本還在起步階段。每家廠商窄小的櫃檯邊,都有人群駐足、品評和討價還價。品牌PC廠商區聚集在五樓,但也有廠商擺出山寨本。
有十個樓層的賽格電子市場,五樓以上都是電腦/配件/數碼產品,產品種類之多,是電腦玩家的最愛。在賣場中,山寨本數量及種類目前比不上有牌的上網本,但價格便宜,外觀精緻,有女孩喜歡的粉紅、紫色,還有老少咸宜的淺黃、淺綠,吸引路人的眼球。
大多數山寨本售價售價在人民幣1,999元到2,100元,採用英特爾凌動(Atom)處理器的山寨本,最便宜的價格是1,899元,至於採用威盛C7-M處理器的山寨本售價則可下殺至1,600元到1,700元,換算成新台幣,一台小筆電不到8,000元新台幣,比正版的蘋果iPhone手機還便宜。
在其他攤位,品牌廠商惠普也有幾款外型精巧的小筆電,但售價至少人民幣4,500元以上,台灣品牌宏碁和華碩的小筆電至少都要3,300元。不過,山寨本的品質差距大,有的山寨本鍵盤、觸控板和螢幕接縫的質感不錯,有的則明顯粗糙。
有趣的是,賣場中九成以上山寨本都是採用英特爾凌動(Atom)處理器,所以有人替Atom取了可愛的名字—阿童木。廠商說,鐵臂阿童木(原子小金剛)是日本漫畫家手塚治虫的作品,許多大陸網民從小看到大,粉絲多得不得了,因此藉用阿童木之名,可讓Atom處理器與人心產生更深的共鳴,突顯山寨本的小巧可愛。
 
影子的競爭轉型的掙扎【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1
 
「這就像吃快餐一樣,」已經在深圳待了五年的的台商小詹說,「快速複製、短期致富」是山寨文化的最高指導原則。從山寨手機、山寨本、山寨車、到山寨版藝人、晚會、商店、皮包等,每個100%仿冒名牌或追求形似影子的背後,就是拿國外品牌的成功模式套上去,馬上賺到錢。
山寨手機曝露這個行業有暴利可圖。品牌業者打正規戰,納稅、送入網許可、透過國包省包層層代理、打廣告搞行銷,因此手機價格至少都是材料成本乘以二,有的甚至高達五倍,同款樣式的山寨版本東減西扣,價格只要品牌機一半甚至三折,自然創造龐大需求,繼續滾動山寨機產業進展。
小詹說,這裡的人對未來情勢感到不確定,現在能賺錢,下一秒不知道還能不能賺到,當然「能撈就撈」,大家都看得很近,「九成以上的人都對長期投資沒有興趣」。
於是,大家前仆後繼地提著一兩百萬元人民幣的小額本金前來,賺到錢,就繼續投入,賠光了,頂多轉頭回鄉,再找其他滋潤生活的管道。因此從MP3、主機板、手機、上網本到汽車,都有各種小作坊,用家庭代工的方式,快速多工複製別人的成功之道。
以手機來說,有正規弄條生產線、無塵室的作法,也有家庭即工廠的搞法,有人把家鄉的親戚弄到深圳來,自己人工資好談、管銷費用低了,一款手機賺了3元、5 元就會出手,帶著「賺了就跑」的心理,也造成近兩年山寨手機的價格戰。
在九○年代,不少大陸當地車廠如雨後春筍般冒出,更破壞了國外汽車品牌在中國市場的價格,「這些山寨車廠在民族主義保護的大傘下,大言不慚地宣傳是國外汽車的翻版,外觀照抄、價格一半」,雖帶動中國汽車市場快速成長,卻也讓外商車廠主管恨得牙癢癢的。
當時不少軍轉民企業、或是農用機工廠就轉型成小作坊,規模不到100人,一天若能做個十台車,也就能過上滋潤的日子了;從全然模仿到「模組化」的重組,將不同國外車廠優點重新組合,快速又有效。
不少山寨汽車已經發現吃快餐是條捷徑,有機會茁壯後,則要「出自山寨、更勝山寨」,奇瑞、吉利等大陸車廠經過十年和國外車廠價格戰殺出的血路,終於孕育出自主品牌,甚至有機會跨進國際汽車市場,改寫市場遊戲規則。
在吃快餐文化下,其實最後能活下來的企業,也很少有超過五年的。小詹感嘆說,吃快餐、賺快錢,固然是山寨文化的最高精神,但在打帶跑、競爭加劇後就打價格戰、利潤轉薄的趨勢下,如何將快速賺來的第一桶金用來增進競爭力,也是山寨好漢要轉型的最大挑戰。
 
山寨經濟 賣夢想的異勢力【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0

「山寨」從一個流行語,到金融時報、華爾街日報都爭相報導的現象,山寨經濟學成為兩岸產業界合作打造的新勢力。
為了解這個風潮,進而剖析能否顛覆產業秩序,本報直接走訪深圳、北京、浙江,製作「山寨大揭秘」專題,分別從產業、官方、學界與消費者等不同面向解構山寨帶來的影響。
從山寨機、山寨本、山寨車到山寨周杰倫,兩岸企業打造出一個賣夢想的山寨經濟體。
山寨風潮自2003、2004年逐漸在中國出現,最早出現在手機產業,以仿冒諾基亞、三星的手機打開市場,後來業者轉型到發展自有品牌,例如大陸最大自有品牌的天宇朗通,打出「追趕諾基亞」的夢想。科技業中的小筆電、MP3、數位相機,全都出現山寨版。

仿冒一條街

後來山寨的DNA開始移植到不同產業與服務上,例如速食店的麥當勞M字招牌,其二扇拱門變成三扇拱門,零售店屈臣氏變成曲同氏,咖啡店星巴克變成巴克星,南京的街道上有山寨一條街,全是模仿知名商店的二級軍團。
直到2008年時,大陸央視「新聞聯播」報導山寨產品,推動山寨達到最高峰,入侵影視與文化界,出現山寨版的周杰倫、谷歌,只要融入創新的變型即被稱為山寨。甚至央視每年過年的春節晚會也有山寨版,神州無不山寨。
這股山寨文化引發社會正反兩面的爭議。宏達電執行長周永明認為「抄襲只是在浪費時間」,拖延前進的動力。同樣也做自有品牌的中興通訊副總潘勝華則認為,「存在就是合理」,這是不同的市場區隔。聯發科董事長蔡明介以身為最上游的供應商來看,喊出「今日山寨,明日主流」。

打破不可能

不過一年產量超過1億支的山寨機,以及衍生出的山寨經濟學,的確讓四個大夢成真。
最上游晶片供應商聯發科圓了第一個夢,聯發科的產品一直很難攻進諾基亞等大廠,但他以整合式晶片的新技術,促使人人都能進入手機產業,在手機晶片市場殺出一片天,成功瓜分最大廠德州儀器的天下,市場新進業者成功挑戰在位者。蔡明介也因此成為山寨世界的教父、品牌世界的魔鬼。
第二個夢是讓大陸成千上萬的小工廠,都從做手機中賺錢。大陸山寨業者小鄭說,原本採購德儀晶片的手機,要花上百的研發工程師搭配;在採購聯發科的產品後,只要十個工程師就可以搞定,甚至統統外包。在深圳做手機,困難的部分全都有人幫你完成,自己只要做簡單的就好,讓無數的小資階級圓了發財夢。
大陸與台灣廠商聯手打造出第三個夢,有機會改寫產業既定的遊戲規則。在聯發科做手機晶片的領頭羊後,威盛也切入筆電的處理器,要複製聯發科成功的模式。藉由聯發科、威盛的技術優勢,輔以大陸生產製造的能量,再有龐大消費市場作支撐,已經顛覆了近二、三年來的手機市場生態。
諾基亞、三星、LG、索尼愛立信、摩托羅拉五大廠占有全球八成的手機市場,這種情況隨著山寨機出現而扭轉,量變可能醞釀出一波質變,這有其「內因外緣」。
山寨機本身便宜、多功能的特色是內因,迎合了最大消費市場中國、印度的喜好;在外緣上則是全球金融海嘯,使得消費者購買力減弱,低價品正好彌補這塊空間。

科技法老王

這種陸皮台骨的山寨科技產品,讓兩岸有機會翻身。政大科管所教授李仁芳點出,山寨產品在科技產業上有機會促成洗牌效應,大陸不再是產業鏈的工奴,台灣也不再是工頭,聯發科、威盛掌握核心技術的業者結合大陸業者,有機會打破歐美主導科技業的局面,掀起一波階級革命,聯手做全球科技產業的法老王。
甚至以做山寨車起家的吉利、奇瑞等大陸車廠,都曾經被國際媒體點名,可能會出手收購福特集團的豪華車品牌富豪(Volvo),得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廣大金字塔底層的消費者,更是靠山寨產品圓夢,原本資訊取得相對弱勢的他們,可以藉由低廉的價格取得對外通訊,擷取資訊的管道,幫助他們縮短數位落差。例如每支山寨機都有收音機的功能,讓他們隨時得知外界的最新資訊;甚至河南的小村落中,在民眾都有山寨機後,發展出一套行動廣播系統,民眾用手機打簡訊可以直接向全村廣播訊息。
中經院台灣WTO中心助研究員李淳說,仿冒可以說是開發中國家經濟發展必然的過程,和保護智財權間會有一套共存之道。如同深圳社會科學院院長樂正所說,大陸對於山寨文化不必自豪,也不要歧視,不能捧上天,不必摔到地,這是多樣化社會中,一股草根性的力量,打造出中國製造、走向中國創造的夢想。
 
山寨產品》減到最便宜加到最超值【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0
 
山寨產品能廣被消費者買單,攻占知名國際品牌的市場,因為他們有套獨特的加減法則,在山寨領域中「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要降低消費者進入門檻,先要用減法,減到極致,成本低、價格就低,「貌似大廠,價格一半」,客戶自然上門;但競爭者眾多,又要增添其特色,在外觀和功能上得多下功夫,「貌似大廠,更甚大廠」,客戶就會買單。
減法之所在,非法之所在。山寨手機減法的第一招,就是省下關稅、增值稅與智慧產權授權金,比品牌正規軍至少節省35%,接著連入網申請也免了,單款40萬元人民幣申請費和六周工作天通通省下來,品牌正規軍還在排隊申請,山寨游擊隊早已在市場上賣翻天。
減法的第二招,大多拿質量開刀。中國山寨車便宜一半,印度塔塔Nano車新台幣不到2萬元,難道外商品牌發展汽車半世紀做不出便宜車?便宜車說穿了,就是犧牲許多安全設計配備換來的,山寨機也是免去各種測試過程,快速上市的目標遠優於產品穩定、安全的考量。
並非所有減法都在犧牲消費者權益,山寨手機廠也改革既有的中國產銷制度,品牌大廠從生產出廠到把產品交到消費者手中,得經過五到八層不同的單位,每層都要賺得利潤,終端售價自然不能少,山寨機大多只要三層,銷售結構扁平後,消費者買到的價格也變低。
減法發揮極致之後,便是符合在地需求的加法哲學。不少國際品牌都是拿全球產品來此一體適用,歐美車不強調內裝,偏偏亞洲人喜愛皮椅好音響,歐美品牌沒有雙卡雙待手機,山寨品牌就做雙卡、三卡、甚至六卡也行,「品牌廠沒有的我也有」。
山寨加法魔術,大多環繞著外觀與功能,像是法拉利、公仔、菸盒手機,「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以不高的成本增添價值,iPhone不支援FM收音機,山寨iPhone就支援,或是加個手電筒增加生活方便性,山寨魔杖一揮,就是要讓消費者感覺物超所值。
 
山寨產品》老鄉讚創新 老外罵土匪【經濟日報記者費家琪09.04.20
 
源自廣東話,意指綠林好漢聚集的窩,「水滸傳」裡的梁山泊108條好漢就是住在山寨裡。因此後來被引申為與官府、廟堂對抗的一股力量。
山寨從仿冒起家,後來轉變成動詞的「模仿」之意,模仿知名事物,但又稍稍加入變化,而自成一格。現在山寨一詞已演變為具有創新、快速與平民化的三大特徵,進而成為一種草根文化。
有人以clone來稱呼他,意指複製品。最近金融時報在提及山寨機時,則命名為Bandit handset,Bandit指強盜、土匪。

橘子紅了,蘋果暈了 山寨機支撐深圳經濟 【朝鮮日報李恆洙09/04/21

強北是深圳市最繁華的商圈之一。這裡4條道路的中心線和人行道的中間以一定間距排列着三星和LG的廣告牌。大道兩側還有三星、LG、諾基亞、蘋果和摩托羅拉等世界各國著名電子產品的專銷店鱗次櫛比。
4月18日星期六下午2時左右,記者被人潮擠來擠去,終於來到了大道里邊20米處的「明通數碼城」。這座破舊的建築裡面,數千名商人、顧客和手機混在一起,擁擠得水泄不通。
二樓自動扶梯旁的商店銷售員施少雄拉住記者一行,介紹了仿造三星F-408手機的山寨手機。他說,該手機有很多功能,質量與正品相差無幾。
但只要仔細一看,就能看出是山寨貨。手機外表和開機畫面等都和正品相差無幾,幾乎無法區分,但手機表面的標誌卻不是「Anycall」,而是「Anycoll」、「Anycom」或「Anyacll」。施少雄黏着記者說:「Anycall的正品價格為2880元人民幣(約56萬韓元),但這個只要380元人民幣(約7.6萬韓元)。」
不只是Anycall,美國蘋果公司的「iPhone」標誌被改成「HiPhone」、「MyiPhone」或「TiPhone」,顏色有所不同,故意弄得乍一看好像是同樣的產品。世界排名第一的手機企業「諾基亞」的標誌「Nokia」被改成「Nckia」,韓國的「LG」被改成「LC」,讓人感覺好像是同樣的產品。
「明通數碼城」附近的「遠望數碼城」情況也是如此。蘋果公司「山寨機」較多的遠望數碼城一樓的一個店鋪內,一位身材臃腫、戴着淺色太陽鏡的40多歲女性以每部1100元人民幣(約22萬韓元)的價格購買了三部「HiPhone」手機。從香港過來的她說:「用過之後發現主要功能都有,沒有什麼不便。」她說多買幾個送給朋友。
最近,難以識別的「高仿機」也層出不窮。手機專家J某說:「幾天前在這裡買了一個仿製品。」他拿出一個外表一模一樣、功能也相似的「山寨iPhone」。該款手機的正品價格為5600元人民幣,但J某只花了七分之一,即800元人民幣就將其買下。從外表來看,英文名字「iPhone」和被切掉一塊的蘋果標誌一模一樣,功能表顯示的10多項功能和順序也幾乎一樣。J某說:「和正品相比,基本功能、遊戲功能、觸摸屏、多媒體功能等都相差無幾,山寨機還有照相功能,而正品沒有。」
記者向20多歲的女店員詢問說:「這樣賣假貨沒事嗎?」女店員微笑着說:「功能好、價格又便宜,有什麼問題。橘子紅了,蘋果暈了。」
據深圳市統計,截至去年年底,位於華強北的電子城共有39個,其中營業面積超過1萬平方米(約3000坪)的賣場達35個。1萬多個櫃台面積為2至3坪的店鋪在這裡批發和零售「山寨機」。
在中國,仿製品,尤其是仿製手機被稱作「山寨機」。意思是指不是正品,來自於意為「山賊巢穴」的「山寨」一詞。深圳的山寨手機市場非常龐大,約有100萬人以此謀生。香港《明報》最近報導說:「華強北商圈和附近的山寨機市場養活了1000多個相關企業的20萬職員以及背後的100萬深圳市民。」
山寨機在中國銷量如何?香港《明報》7日報導說:「中國的『山寨機』年銷量達2億部左右。」《明報》表示:「中國山寨機的發源地和核心地區是深圳,深圳的第一核心地區是華強北。」該報稱,特別是山寨iPhone有90%都是從這裡流向中國各地的。
香港I法務法人的律師金某表示:「中國公務員同山寨產品製造商和流通商相勾結並玩忽職守是山寨文化無法消除的根本原因。考慮到國家體面,中國應該在事態無法收拾之前徹底剷除山寨文化。」

關鍵詞:山寨

字典中的意思是,武俠小說中出現的「山賊巢穴(山寨)」。最近多用於指代「仿製品」、「假貨」。同正品幾乎一樣的產品被稱作山寨產品。但是在中國,山寨被用作創意、創造等積極意思的時候比山賊巢穴等消極意思的時候要多。

 

殺價戰微利化 推動轉型【經濟日報記者陳雅蘭2009/04/23

深圳台商小詹攤開報紙,看到斗大標題「深圳是中國最大手機產地,也是最大的山寨手機根據地」,忍不住笑說,錯了錯了,深圳是「全世界」最大的手機根據地才對!
根據中國工業和信息化部的調查報告,大陸去年生產5.6億支手機,占全球47.5%,深圳手機產量就占全大陸三分之一以上,包括為諾基亞、三星、摩托羅拉等品牌代工的手機,每年此地產量至少2億支。
深圳能成為中國、甚至全球最大的手機生產與集散地,最天然的條件就是靠近香港;根據統計,去年從深圳口岸出口的手機就有1.8億支,價值122.3億美元,平均出口價格每支68.1美元,經香港轉出口比重高達34%,其他還有直接出口到美國、歐盟、非洲、拉丁美洲和南韓等地區。
這還只是檯面上的數字。深圳海關曾在2006年破獲「地道走私」案件,從深圳鹽田區的社區小房間裡,查獲IC晶片12萬片、摩托羅拉和諾基亞手機近千台,房間角落有一條黑漆漆的地道,綿延了20公尺穿過深圳、香港邊線,直接和香港的下水道系統會師、走私。

牌照開放 製造商百家爭鳴

山寨手機尚未風行前,深圳已是「水貨」手機天堂,就著香港地利之便,正港品牌貨走水路進入深圳,規避9%關稅與17%增值稅,開啟深圳成為手機賣場的第一頁歷史,2004年後,手機牌照從嚴格的審批制走向核准制,再加上聯發科晶片方案問世,締造了深圳百花齊放的手機製造業。
小詹、Vita姊都是在2004年前後到深圳發展的台商,小詹說,一開始來這裡,最早是用TI或Agere的模組,仁寶、致福也有很多手機板銷到內地,只要可以找到人打板子、找殼、找方案、找人畫圖外觀等,兜起來就可以賣,再從全國找到各省的負責人,讓他們分享利潤,手機就很好賣。
Vita姊說,那時候大家都沒有手機牌照,就找有牌照的人買標籤,一張人民幣30元、50元,像現在跑路的山寨大王黃朝暉,他的中天通訊品牌就幾乎都是賣標籤給別人,還賣到可以在倫敦掛牌集資,現在牌照已經開放,標籤就不值錢了。
當時品牌機最便宜也要人民幣2,000元,但Vita姊有台灣操盤手機產業的經驗,手機外觀特別花俏、推陳出新又快,價格又只有品牌機的一半,不少經銷通路商都死忠跟著Vita姊的產品藍圖、拚命追單,Vita姊每個月至少要推出三款手機、還是被貨單追著跑。
她說,那時候為了控制產量,還曾提高價碼,例如本來賣人民幣880元的,就提高到人民幣980元,沒想到還是有人買,最高時期也賣過一支手機超過人民幣2,000元的,利潤就超過人民幣1,500元,自己荷包賺飽外,跟著Vita姊的經銷商也感恩地說:「賣你二支機,賺上二棟房!」
早期的優渥利潤,更吸引無數內地朋友前仆後繼而來,例如蒙古的鄉親來深圳探望在這裡打拚手機業的小學同班同學,發現老朋友「活得很滋潤」,心想兩人智商差不多,境遇大不同,於是回村裡募資,再來這裡找朋友商量入股。

競爭者眾 經營漸趨薄利化

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這樣來的人都有賺到錢,整個深圳手機產業更是快速蓬勃起來,據估計,深圳山寨手機產量每天至少30萬支,一個月就有1,000萬支。
深圳市通信聯合會統計,深圳與周邊城市和手機相關的上下游產業鏈接近1萬家,能夠整機製造的公司就有100家,擁有手機牌照的也有50家,占全國三分之一,各類手機生產業者約有2,000家,方案設計公司約200家,零配件公司約3,000家,國包、省包通路商約1,000家,集中度非常高。
原本至少也要人民幣30元的利潤來支應管銷費用,但家族親戚幫忙、工資低,新來的人為了進入市場,只要賺個人民幣3、5元就出手,別人就很難做下去。
產品近似,更是現在山寨機的危機,業者說,凡是一款手機在模具廠那裡開了80套模具,你就知道:「完了!誰也賺不到錢。」
面對山寨機業開始走向微利化,深圳手機設計公司隆宇世紀總經理徐溟皓認為,只要想長期經營的企業,就不會去做高仿機,尤其是1:1地全然模仿,那是「飲鴆止渴」而已。
他強調:「不要快錢。」用好的idea去賺錢才能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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